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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4/09/13
  ※ Bad End
  ※ 微R18
  ※ 自創角注意。
 
  *   *   *
 
  「還是別記住他們的名字比較好,因為遲早還是得忘記他們的。」
 
  他漫不經心的對著隊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語氣調笑的近乎冷酷。
  只是這樣說著的自己究竟想騙誰、或者想說服誰呢?
 
  他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根本從來沒忘記過。
  沒忘記過任何一個傭兵團的夥伴,沒忘記過他們的名字,沒忘記過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到底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呢。
  太可笑了。
 
  只是除了這樣自我催眠,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了,不是嗎?
 
  *   *   *
 
  第一次見到他是加入虎牙傭兵團的時候。
 
  王都保衛戰中聖王戰死,王都落入黑之軍團的管轄之下,各個傭兵團收到的護衛任務比往常更多也更險峻,實力不夠的傭兵團不是因為傷亡解散就是投入實力堅強的傭兵團糊口。
 
  前一個傭兵團在一次任務中損傷慘重被迫解散,而他是少數活下來的戰士。孤伶伶的他一路流浪,總算加入了看上去狀態不錯的虎牙。
 
  其實傭兵團之間沒有什麼不同,大家都是為了生存而賣命著。有的人為了父母,有的人為了手足,有的人為了妻小。他或許是少數只為自己而活的。他的父母走的早,也沒有其他手足,更沒有妻小。成為傭兵只是為了一點報酬,還有一點熱鬧。
 
  傭兵團畢竟是利益至上的團體,而虎牙更是漠視人命出了名的。他們專門接洽一些別的傭兵團避之唯恐不及的前線任務,不論死活只論結果。比起為王國戰鬥的聖騎士團或是為理念而集結的義勇軍,他們顯得膚淺世故,但就是這樣他才能讓自己看起來無牽無掛、隨心所欲,然後在不需要太深交的關係裡不那麼寂寞。
 
  他知道自己的無所謂只是一種偽裝,因為太緊密的連結會讓他窒息。他的念舊讓他感到疲憊卻又無法脫身。所以只有在這樣的環境裡才能讓自己不放過多感情。
 
  只是他都記得。記得誰的妻子懷孕了,誰的小孩多大了,誰的妹妹出嫁了。
 
  他都記得,卻又不想記得。
 
  記得太多並沒有意義。他們的生活一成不變卻又千變萬化,不變的是各種委託任務,變的是身邊一個換過一個的夥伴。把那些人掛在心上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寂寞。夜深人靜、午夜夢迴的時候回想起來都讓人感到壓力跟無奈。他厭惡自己腦中如此鮮明的記憶。
 
  但他以為他已經調適的很好了。至少在遇到那個人之前。
 
  他就像個隨處可見的平凡戰士,一頭短髮隨意的垂在腦後,臉上帶著傻氣卻堅定的笑容。他的個子在一群男人中不算高卻很結實,揮舞長槍的動作俐落簡單,沒有浮誇的招式卻總是在危險時幫了別人一把。他的存在在虎牙裡是那麼格格不入。雖然他們之間的氣氛尚算熱絡,但絕對不會是知己。可是他卻總是試著在跟別人交心。
 
  他不懂,不懂為什麼這樣的他會加入虎牙。
  或許是為了豐厚的獎勵吧?畢竟任務越危險,能賺到的報酬就越多。
 
  「因為我弟弟生了重病,需要很龐大的醫藥費啊。」某天晚上他終於忍不住問了,而答案也跟自己預想的相去不遠。只是這樣的主動關心對他而言或許太難得了,所以大家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點驚訝。偽裝起來的輕浮在那一刻似乎動搖了,為了眼前那人明明該沉重卻樂觀的語調。
 
  他扯開了微笑,對他說著「加油啊」來掩蓋自己一瞬間的失序。
  只是這樣的失序在後來逐漸失控。
 
  「卡羅啊、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像我弟弟?不是外觀那種,而是感覺。你看起來甚麼都不在乎,好像對誰都隔了一層牆壁,但是你也很渴望走出那道圍牆的吧。」那人一邊擦拭自己的長槍,一邊對著整理行李的自己說道。平淡的語氣卻讓他心頭一震。
  「甚麼啊,我可是一點都聽不懂的喔?」他故做鎮定的回答,但是手心卻開始冒起了冷汗。
  「就連回答都很像啊,哈哈哈!」那人揚起了一慣的笑容,然後在他背上拍了兩下。差點把他的心拍出來。
 
  不,一點都不像。他想著。
  因為你不會對你弟弟做出那種事的。
 
  他永遠記得那天晚上。沒有原因跟理由,那人抱住了他然後交互摩擦,交換著彼此的溫度。他們都想開口說些甚麼,最後卻只是沉默做收。他不知道這是單純的生理需求,或者還帶點甚麼其他。他只是環抱了那人,然後用身體每一寸肌肉感受著他掌心上因為練槍而磨出來的厚繭。
 
  這到底算甚麼呢。打發時間的無聊消遣?寂寞過頭的偏激慰藉?或者是他們都不敢許諾的重量?腦中的千頭萬緒,終究在那人灼熱的性器突入自己身後時潰散。他感覺到那人的溫度在自己體內燃燒,燙的他不知所措。粗重的呼吸混著陽剛的體味瀰漫在四周,彼此的汗水在身體的交疊中顯得黏膩而煽情。每一次的進出都刺激著他的感官,他痛的想大喊,但最後也只是竭盡所能的喘息,就算高潮的全身發軟也如此倔強。
 
  或許那人說的對,就算是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不肯向任何人示弱。
  他唯一難為情的或許只有濃稠的白色液體從股間流淌到草地上的時候吧。
 
  事後他們都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情。他們還是一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跟其他傭兵們談論著哪個女騎士的美麗豪邁,或者哪個神官的溫柔婉約。他還是習慣把自己的背後交給那把值得信賴的長槍,好像那晚交纏的身體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而夢醒了他們仍然只是單純的夥伴。
 
  但他很清楚。兩個人都沒有說的事情。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明天。不必要的承諾對別人只是笨重的枷鎖,放不下的負擔。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不需要,也要不起。他們都清楚。只要不說破就可以閉上眼睛摀住耳朵。
 
  他們那天甚至沒有接吻,因為他們甚麼都不是。唇與唇之間代表的意義他們都清楚。他們不想把這段關係延伸的太多,肉體的放縱就是極限。人生中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唇瓣像冰磚一樣的又重又冷,卻不能期望用對方的溫度來暖自己。
 
  對給不了回應的雙方來說,哪一方的坦白都是一種自私。
  所以他一直都覺得,那傢伙自私到了極點。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
  傭兵團正在做任務準備的時候。
 
  「我覺得你不適合傭兵團啊,卡羅。其實我也不適合吧。所以說,等過陣子有新人加入的時候,我們就到城外的小鎮去吧。開間店甚麼的,這樣也比較好照顧我弟弟。一起走吧。」那人一如往常的走到自己身邊,坐在自己旁邊擦拭著他的長槍。一時之間他還反應不過來,對這沒有一個問句的對話感到錯愕。
  「比起這個,你先介紹個美女給我認識吧?」
 
  他不敢細想他說的話代表甚麼。也不想知道為甚麼他有自信只用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他給了一個承諾,他沒有答應但也不想拒絕。那人就這樣笑著然後霸道的跨越他心底的界線,而他卻不敢反抗。他只能用著更輕慢的態度來掩蓋這個約定帶給他的衝擊跟重量。
 
  對於一個實際上甚麼都記得,甚麼都重視的人來說,這句話的份量讓他手足無措。
  結果僅僅是三天後,那個給了自己承諾的人就這樣死了。
 
  說著「這裡交給我你們先走」、「我會趕上你們的」、「沒問題的」這種自以為帥氣實際上一點都不負責任的話之後就死了。
 
  所以他是個自私的人。
  他給了約定卻自己食言,然後把爛攤子跟過量的感情留給了自己,壓的他近乎窒息。如果做不到又為甚麼要給他這樣的泡沫般的幻覺?讓自己背著一個不會實現了的奢望,卻再也捨不得放下。他自己倒好,甚麼都做了才拍拍屁股離開。
 
  只留下一個染血的背影給自己緬懷。
 
  *   *   *
 
  「要是把戰死的人全都記在心裡,心臟會滿到爆炸吧!」
 
  離開虎牙之後的再次相逢就是過去夥伴的死別。相較義勇軍的凝重,他則是已經習慣了。被迫。而當隊長問他是不是真的能忘記那些人的時候,他笑了笑。
 
  傭兵這一行我可不是白幹的喔?他對上了一雙雙看起來不諒解的眼神隨意的答道。
 
  其實他也沒說謊。
  他的心底除了那人已經容不下其他名字了。只要他一個就足以塞滿心臟,所以每次的跳動都隱隱作疼。強烈的,痛苦的,無法忽視的。就算他想記得也沒用,因為裝不下了嘛。
 
  他的無拘無束建立在只需要牽絆一個人上。
  因為在乎一個人所以對其他人風淡雲輕,因為失去一個人所以對其他人漫不經心。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或許他還不會這麼灑脫;但也是因為那個人,他再也無法真正的灑脫。諷刺而矛盾。
 
  連名字都被世人遺忘的傭兵們啊。
  到了那個世界後,再痛快地飲酒作樂吧。
 
  然後到那個時候,再來兌現你的自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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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