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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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en you're needin' someone to hold you

　　Remember I told you

　　I am here for you, I am here for you
 

　　　　　　　　　　　　　　　　　　　　　　　　　Here for You　　　　
　　　　　　　　　　　　　　　　　　　　　　  　  　- Fire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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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界最瘋狂的事情是什麼？

　　在幾天前，若是有人問Jill這個問題，她的回答大概就是那些所有人都知道的：拉昆市、保護傘企業、生化恐怖主義。

　　但當她看到Carlos毫無預警地出現在B.S.A.A.北美分部時，她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以短暫地修改為Carlos Oliveira。

　　B.S.A.A.的位置從來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從來沒有人來這裡探訪過她。當然了，因為她現在認識的人通通都在B.S.A.A.裡工作，如果有需要，他們只要一通電話就能找到她了。

　　當櫃檯告知她有訪客的時候，Jill還以為他們搞錯了。她慢條斯理地把第一輪重量訓練做完，然後才一邊擦汗一邊走出訓練中心。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地問她那個好看的男人是誰，甚至有人開玩笑說原來她消失這麼久是去交男朋友了。而她毫不猶豫地送給他們兩根中指。

　　但當他結實的身形真的映入眼簾時，Jill只能愣在原地。

　　她從來沒有預期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Carlos。更令她驚訝的是，他一點都沒變。她一眼就認出他了。那頭像是某種牧羊犬的捲髮、帶著點滄桑的臉龐，還有下巴上的鬍渣都跟當年一模一樣。如果說十年前他是個外表跟年紀完全不相符的男孩，那麼現在他的外表終於配得上他的年紀了。

　　但是比起他突然出現在美國，這些事情都顯得太微不足道了。特別是看到他掛著熟悉的笑容朝自己招手的時候，Jill除了瞪大眼睛外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我的天啊，搞什麼鬼？」她接近喃喃自語地說。
　　「哇，Jill？」在她走近後，Carlos的嘴角揚起一個太過燦爛的笑容，好像準備把全世界的陰暗潮濕都曬乾，「是妳嗎？」
　　「你他媽怎麼會在這裡？」Jill不確定自己該開心、困惑還是驚訝，或許都有，「你沒說你要來。」
　　「報到啊。」Carlos理所當然地說，他看了看Jill，「我的合約結束了，記得嗎？我說合約結束就會加入B.S.A.A.。」

　　Jill當然不會忘記三個月前的那通電話，也記得自己招募Carlos進入B.S.A.A.──更準確地說，是他自告奮勇的──但她以為他說的是加入指的是南美分部，而不是北美分部。就算他需要推薦函，也不需要大老遠跑來美國。

　　「我以為你會加入南美分部──」Jill反射性開口，「等等，你知道B.S.A.A.有南美分部吧？」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並且暗自祈禱他沒有蠢成這樣。
　　「我當然知道，」Carlos笑了一下，「但我覺得這裡更好。妳知道，每個人都有一個美國夢。」
　　「狗屁。」Jill哭笑不得地說。

　　如果加入B.S.A.A.需要精神鑑定，Jill很肯定Carlos不會通過。若不是精神狀況有問題，她想不到有誰會做出這種決定。她記得南美分部距離Carlos的居住地並沒有比美國遠。

　　「先別說那個了。」Carlos的視線上下打量她，接著他露出古怪的表情，語氣也充滿遲疑，「是我的記憶有問題，還是妳……真的跟十年前不太一樣？好像還高了一點？」
　　「記得我說的新病毒？」Jill撇撇嘴，有些無奈跟不耐。這個問題她已經回答上千萬次了，但只要有人在多年後見到她，他們都會問一樣的事，「這就是後遺症。」
　　「我還以為妳轉性了，」Carlos調侃道，「金髮俏妞？從來沒想過這會是妳的新造型。」
　　「拜託，閉嘴。」Jill翻了一個白眼，「我發誓我明天一定要把它染回來。」
　　「嘿，我沒有批評的意思。」他笑了一聲，不正經地澄清，「我只是還不習慣。妳知道，我們真的太久沒見了，我的回憶還沒更新。」
　　「用你最快的速度記住這張臉。」Jill半命令道。
　　「記住眼前這個美女嗎？沒問題，樂意之至。」Carlos兩手一攤，滿臉無所謂，「還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長官？」
　　「滾。」Jill沒好氣地說。
　　「噗哧！」

　　一個笑聲突然插入他們之間。

　　Jill跟Carlos有志一同地轉向櫃檯內側，兩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裡面掩住嘴巴偷笑的女孩。

　　「抱歉，」她看了看Jill，又看了看Carlos。最後她對著Jill說，「我只是從來沒見過有人這樣跟妳說話。」

　　老天。Jill失笑著搖搖頭。

　　「哇喔，」Carlos的手臂倚靠在櫃檯上，彷彿他現在是在酒吧而不是一個官方組織，「我會因為這樣惹上麻煩嗎，長官？」
　　「做為半個生化武器，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甩出大門。」Jill語帶威脅地說。她抓著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隨手把額頭上冒出的汗水擦掉。
　　「別，拜託。」Carlos舉起雙手投降，嘻皮笑臉道，「我認錯。」

　　Jill嘆了口氣。她放棄對Carlos十年如一日的玩笑認真了。

　　更何況，Jill環顧四周，不只是他們家可愛的櫃檯人員，越來越多人都往她身上投以好奇的眼光。她一點都不希望自己成為B.S.A.A.明天的八卦頭條，更不希望他們沒營養的對話被其他人聽見。

　　反正他們現在有的是時間敘舊，不是非得要在這裡。

　　她轉動了一圈漂亮的眼睛，再次確認道，「你真的打算加入北美分部？」

　　「肯定到不能再肯定。」

　　「好吧，」Jill舉起手，動動手指，「我帶你去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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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他們約在某間Jill常去的酒吧敘舊。

　　這間酒吧集合了所有她喜歡的元素：八零到九零年代的經典搖滾樂、多不勝數但隨意擺放的酒瓶、有些破舊的沙發、充滿年代感的老派裝潢。而Jill最喜歡的一部份就是釘在牆上來自各國的錢幣。

　　老闆從不介意客人要用什麼形式支付小費，更樂於把外國貨幣當成擺設釘在店裡。Jill欣賞他的態度跟豁達，所以儘管這間酒吧不大，也沒有飛鏢或運動賽事轉播，她還是很喜歡這裡。

　　「一手海尼根。」他們才剛走進店裡，Jill就熟門熟路地點了幾瓶啤酒。接待人員更是像見到老朋友一樣帶領他們入座，還順便招待他們一盤薯條。
　　「一手？看來有人喝很兇喔。」Carlos勾勾嘴角，略帶驚訝地說。
　　「不，我只是希望你醉到說不出蠢話。」Jill瞟了他一眼，「老天，我打賭明天整個分部都會有奇怪的流言。」
　　「嘿，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用揶揄的語調說著，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對，像是，我以為你會留在南美洲。」Jill抓起免費的薯條，隨興地塞進嘴裡，「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這個嘛，」Carlos的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撐住下巴，「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固定地工作地點。非洲也好，美洲也好，只要有人需要被保護，或者哪裡需要軍人跟打手我都得上場。」
　　「但是你老家在南美洲。」Jill皺著一邊的眉毛，「我是說，大費周章跑來美國？怎麼想都太奇怪了。」
　　「會嗎？」Carlos反問。他的視線直視著Jill，眼裡乾淨得幾乎沒有雜質。

　　Jill的目光對上他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坐下來之前，她都覺得Carlos做了一個太過衝動的選擇；但是當Carlos用純粹的眼神盯著她時，她卻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那雙眼睛就跟她記憶中一樣，不論他說的話有多荒謬，他的目光永遠能讓他的話聽起來分外誠懇。

　　說來好笑，但是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說服了。

　　在她猶豫的同時，他們的啤酒也上桌了。Jill隨手替Carlos開了一瓶，然後才是自己的。

　　「那你的親戚或者朋友？」Jill馬上灌了一口酒，「你就這樣放他們在南美洲？」
　　「嚴格來說，我沒有多少朋友。」Carlos也淺酌了一口，「傭兵都是來來去去的。你偶爾會跟某些人特別頻繁地出任務，但某天他們就不見了。調去別的部隊，或者受傷甚至殉職。」
　　「嗯，可以想像。」
　　「沒有親戚，也沒剩幾個朋友。我覺得我沒什麼好失去的。」他樂觀地說，「我救援的孩子也都順利送養了，有幾個就被送來美國。所以？我覺得這個決定挺好的。」

　　Jill盯著他，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她的手指在桌面規律地敲打，小指、無名指、中指、食指，然後再度回到小指。

　　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冷不防地微妙起來。你很難解釋那是什麼感覺，因為那不是尷尬也不是緊繃，可是你很清楚他的話裡還藏了什麼。Carlos沒有說謊，但事實絕對不只如此。

　　Jill不是個非得探究別人隱私的人，只是這次她不得不在意，尤其當Carlos幾乎是針對她而跑來美國的時候。

　　但Carlos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很久，又或者只是幾秒鐘，最後Jill放棄了。「好吧，反正你也正式入籍了。」

　　除了接受這個事實外，她似乎也沒辦法做什麼，對吧？

　　「沒錯，我隨時準備好出任務了。」
　　「希望你不會後悔。」Jill晃了晃酒瓶，看著氣泡從底部慢慢竄到上面。
　　「當然不會，」Carlos又喝了一口酒，黃色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漏了一點到鬍子上，「十年前我就想過這件事了。」
　　「什麼？」
　　「我沒提過嗎？」Carlos笑了一下。他的語氣有些訝異，但Jill覺得那是裝出來的，「你老家的那個港口，記得嗎？妳問我要去哪？」
　　Jill皺起眉毛。她歪了歪頭，努力回想那件事情，「……嗯哼？」
　　「我以為妳會邀請我參與妳的計畫。」Carlos睜大眼睛，好像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很無辜，「但妳沒有問。」
　　「呃？」

　　什麼鬼？她在心底咕噥了一下。

　　「妳知道，妳說妳要摧毀保護傘。」Carlos回憶道，「我以為妳會需要幫助，但妳沒有問。我想妳大概有其他考量。」
　　「噢，老天。」Jill失笑，「你在抱怨嗎？」
　　「當然不是，你現在可是我老大。」Carlos開玩笑地說，「我只是在解釋這個決定一點都不突然。」
　　「我當年連自己都安頓不了，」回想起拉昆市爆炸後自己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跟茫然，Jill有些感慨，「我不可能要求你跟我一樣賭上自己的人生。」

　　更別提那之後自己幾乎是四處「流浪」的歷程。歐洲、非洲、美洲，Jill細數自己為了對抗生化危機所去過的地方，接著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足跡同樣遍布各地。或許她只剩南北極還沒去過了。

　　不論Carlos多適合這份工作，她都不可能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帶著他過那樣的日子。他值得更好的生活。

　　招募他加入B.S.A.A.是她的底線。至少現在B.S.A.A.是個制度完善、有完整退撫機制的官方機構，而不是某個以打游擊為主的私人組織。他在這裡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支援跟薪水，或許還有機會升遷。

　　Jill沒辦法對他的人生負責，她只能做出她認為對的選擇。

　　「我知道，妳有妳的想法。」Carlos喝完手上的酒，接著又打開一瓶，「當年我也沒有立場說什麼。我除了命以外什麼都沒有，我也沒辦法想像自己跟妳一樣幹什麼大事。」
　　「你已經幹夠多大事了。」Jill發自內心地說。這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能跟Carlos一樣勇敢，見到可怕的生化武器後仍然臨危不亂，甚至在有風險的情況下還叫自己朝他跟Nicolai開槍。
　　「比起妳差得遠了。」Carlos說，「但現在還不晚，對吧？」
　　「B.S.A.A.永遠歡迎優秀的人才。」她有些制式的回答。接著她晃了晃腦袋，用另一種揶揄地聲調說，「但是拜託，別掛了。我們已經失去夠多弟兄了。」
　　「放心吧，我說過我不會放妳一個人在沒有我的世界，那太殘忍了。」Carlos揚起一個太真誠的笑容，彷彿這句話是個真理，而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肯定的事。
　　「你真的該換個台詞了，」Jill打趣道，「這套已經過時了。」
　　「嘿，經典從不退流行。」Carlos聳聳肩膀。
　　「對，是喔。」

　　Jill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把自己的酒瓶舉到半空中，剛好停在Carlos眼前。他也馬上意會過來般重複一樣的動作，讓瓶子順勢撞上她的。清脆的玻璃撞擊聲就像一發小型的煙火，慶祝他們再次回到同一個戰場。

　　「歡迎加入B.S.A.A.，夥伴。」她再次說道。

　　然後她把最後一點啤酒一口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