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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2/12
  ※ 惡靈古堡3重製版Carlos/Jill
  ※ 私設多
 

  *   *   *
 

  And if you ever get lost on life's highway

  Don't know where to go

  There's just one thing that I want you to know


  I am here for you, always here for you

  When you need a shoulder to cry on

  Someone to rely on, I am here for you
 

                         Here for You    
                            - Firehouse


  *   *   *


  Jill以為自己碰過夠多事情了。

  從逃出拉昆市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規劃不會再侷限於一座小小的警局,她也很清楚自己這輩子都跟生化恐怖主義脫離不了關係。所以無論是在俄羅斯參與私人的生化危機封鎖部隊,還是在地中海的豪華郵輪上跟各種生化兵器戰鬥,她都見怪不怪了。

  面對那些怪物已經成為一種日常,日常到連恐懼都逐漸麻痺。作為B.S.A.A.最初的成員之一,Jill相信除了極少數跟她有同樣經歷的人以外,沒有人見證過更荒誕的事情了。

  但是,去他的。

  她以為「失去自己的人生」只是某種戲劇表現,或者某部電影會出現的台詞。你知道,那種哲學劇情片裡供觀眾反思會有的橋段。但是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字面意義上地失去自己的人生。

  該死的Wesker,她想。如果要從她的生命中選擇一樣比病毒更厭惡的事情,她的答案只有Wesker。

  幾年前她跟Chris一同潛入保護傘創始人的宅邸,準備將他逮捕。打從一開始,那棟建築物就給她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除了偏遠的地點跟陳舊的外觀,裡頭跟阿克雷山脈洋館相似的擺設跟機關都一再勾起她討厭的回憶。

  他們期待能從任務中得到Wesker的消息,卻從來沒想過會在裡面見到Wesker本人。他們毫無意外地跟Wesker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那也是Jill人生中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說是無能為力都太客氣了,因為那根本是Wesker單方面的壓制,他們所剩下的只有絕望而已。

  在居於劣勢的情況下,Jill決定跟Wesker同歸於盡。

  說「決定」或許並不準確。在那個當下,Jill唯一的想法只是拯救Chris而已。比起兩個人一起死在Wesker手裡,至少同歸於盡還能讓Chris活下來。Jill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最重要的夥伴死去。她相信如果立場互換,Chris也會做一樣的事。

  他們一路走來都經歷過太多事情。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但至少她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在她心中,為了正義犧牲這種老掉牙的理由仍舊是她的考量之一,只是在Chris面前,它所能占的比例並不多。

  但是她太低估Wesker了。在自己墜崖奄奄一息之際,完好無傷的Wesker將她救了起來。她知道他絕對另有所圖,只是重傷的自己早已無力反抗。她被Wesker帶回他的秘密基地,體驗了一段她完全不願意回想的測試過程。最後,他們決定替她注射尚在實驗階段的新型生化病毒。

  當她的身體作為實驗體再一次被新的病毒感染時,Jill痛到只想死。她感覺到自己的肌肉組織不斷撕裂又重組,擴張又收縮;她的血液燙到她以為自己正在沸騰,下一秒就會蒸發。如果她手上有槍,她保證會毫無不猶豫地給自己一顆子彈。

  然而諷刺的是,她之所以沒有蛻變成怪物,還得歸功於保護傘。當年Nemesis注射進身體的T病毒已經與她共生共存,她也因此從這個實驗活了下來。不止存活,還擁有超越常人的體能跟戰鬥力。雖然遠不及Wesker,但是已經足夠把Chris壓在地上揍了。Jill揶揄地想。

  但是如果有得選,Jill寧可自己從來沒有這種力量。她只想當個普通人。體內沒有任何病毒、沒有任何抗體的普通特種軍人。感染擴散的過程是種超越想像的折磨,而她總是被迫經歷這種爛事。兩次。

  更令人困擾的是,老天,她懷念她棕色的頭髮。Wesker的品味簡直令人難以恭維,他以為全世界都喜歡金髮嗎?除了髮色,她的長相相較以前也出現些微的變化,有好幾次她站在鏡子前都懷疑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她連身高都拉長了幾公分,鞋子的尺寸也大了一號,就好像突然回到青春期一樣。

  天殺的Wesker,幹他的。Jill忍不住在心裡痛罵。

  更別提他替自己安裝的控制器。Jill心裡有一百萬句髒話想要砸在Wesker身上,如果憤怒可以實體化,她的怨恨絕對會是一支軌道炮,恨不得將他轟成爛泥。

  每當她看到胸前那幾個傷疤,她的憤怒就會輕易地被點燃。直到現在,她都無法忘記被Wesker操控時所承受的肉體跟精神上的折磨。

  從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再也不屬於她。她硬生生地失去三年的時光。這三年多中她只是毫無意識的魁儡,替Wesker助紂為虐。

  那是個非常奇怪的體驗。執行任務的當下她並非毫無記憶,只是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跟精神。她所有的情感都被拔除,只剩下單純的肌肉記憶促使她行動。她記得所有事情,卻也不記得任何事。

  剛回到B.S.A.A.的前幾天,她時常被那三年裡發生的事情驚醒。她的潛意識總是不斷製造夢魘,逼迫自己重溫那些回憶。雖然比不上當年拉昆市所帶給自己的衝擊,但是她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躁鬱跟失眠又回來了。

  在她投入反生化恐怖攻擊的工作後,她的精神狀況反而好很多。就像她說的,恐懼是會麻痺的。一件可怕的事情會讓你印象深刻,但一百件可怕的事情就會讓人連害怕的本能都遺忘。

  唯獨那三年是個糟糕的經驗。她攻擊的不是毫無人性的喪屍,更多是無辜的平民,而她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替Wesker幹過那些髒活,就算那不是出於她的意願也一樣。Jill甚至找不到一個詞去形容這件事情,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噁心」。

  另一個讓她精神耗弱的事情是B.S.A.A.的病毒測試。

  她見過Tyrant、面對過Nemesis、摧毀過Veltro的陰謀,甚至是跟Wesker正面對決,更別提大大小小的殭屍跟生化兵器。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比試管跟針頭更讓她頭痛。

  B.S.A.A.的實驗室永遠明亮乾淨,研究人員也對自己抱著尊敬跟友善的態度,可是她只覺得自己被困在無盡的黑暗裡。

  在那堪稱是牢籠的地方,連時間都不是自己的。這樣說或許不夠公允,因為她仍然能夠接收到外面的訊息。她持續更新過去幾年外面世界所發生的事情,也看過B.S.A.A.這幾年的行動報告,所以她並非真的「受困」在這裡。唯一受限的只有,她暫時不被允許與外界聯絡。

  當然了,在確定她不會哪天突然變異成生化兵器,或者病毒會不會傳染出去前,組織不會貿然更改她的「死訊」。沒有人知道他們需不需要忍痛「處理」她,保守一點總是好的。

  雖然Chris極力替自己辯護與爭取,但B.S.A.A.已經不是什麼小小的私人反抗組織。Jill可沒忘記自己有多討厭跟聯合國的官員打交道。當牽扯到病毒時,穿防彈背心跟穿西裝的人總是很難有共識。就算有,曠日廢時的行政流程也夠她等得了。

  只是這些破事讓她對於日子的感受逐漸模糊。她看得到電腦上的日期跟時間,但那一點真實感也沒有。沒有陽光,沒有健身房,沒有娛樂,只有做不完的測試跟檢驗報告。

  Jill盡力說服自己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可是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心中出現一絲負面的情緒。那份怨懟在看不見盡頭的實驗中不停膨脹,幾乎要把她的耐心消磨殆盡。

  她寧可跟生化兵器對戰也好過在這裡虛度生命。

  所以儘管在熟悉的機構,Jill還是不得不回到過去那段靠藥物舒緩精神的日子。她的身體大概有五成是藥丸堆疊出來的吧?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她的藥物不會再來自保護傘了。Jill覺得這種自我安慰可悲到不行,但她還是為這件事情笑了出來。

  在不知道多久以後──自從關在這裡超過三個月,Jill連注意電腦的日期都沒興致了──他們終於告知她或許她就快要可以離開這裡了。Jill的心情簡直前所未有得好。

  她願意用任何條件交換一個被陽光直曬的溫暖午後。有時候她甚至絕望地認為,就算要她再回到拉昆市那樣的人間煉獄也沒關係,只要她能有自己的自由。

  真是太荒謬了。

  得知這個喜訊後,她忍不住發了幾封電子郵件出去。她太需要跟人分享這件事,B.S.A.A.也終於不再限制她跟外界聯絡。她迫不及待想讓Chris以外的夥伴們知道自己還活著,更迫不急待要開始復健了。

  那是她回來後第二次打開自己的信箱。她第一次登入時只看了一眼就關掉它了。她的信箱就像一齣失敗的脫口秀跟罐頭笑聲,她根本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消失的這幾年來,她的郵件幾乎塞爆她的信箱。重要的、不重要的;親友的、廣告商的。在夜以繼日的實驗中,她根本沒有心思一一檢視幾千封的信件。更何況,不管怎樣重要的信,經歷過時間的消磨後也不再有任何時效性了。

  等到她真正離開這裡,她就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撿拾自己失去的這段日子了,她想。

  *   *   *

  Jill覺得自己再次一無所有。

  她的意思是,沒錯,她從一場夢魘中回來了。除了時間跟健康外她沒有損失什麼東西,她的夥伴們一切安好,B.S.A.A.也運作地比以前更順利。有很多資源都在近年投入反生化恐怖主義,人們對這件事情的重視度也來到前所未有的高點。

  對比十年前的孤軍奮戰,現在的狀況已經夠讓人振奮了。她沒什麼好抱怨的,對吧。

  但是當她正式離開實驗室,走出總部大樓時,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Chris告訴她,她租的那間公寓在她失蹤後就因為欠繳房租而解約了,裡面的東西他都替她打包封箱了,就放在他家倉庫。

  雖然B.S.A.A.提供免費的員工宿舍讓她不致於無家可歸,但這種感覺還是非常……奇怪。對其他人而言,她的失蹤是這幾年間既定的事實,他們也習慣了;可是對她來說,她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很長的惡夢,當自己夢醒後,全世界都變了。

  連她的公寓都沒了,搞什麼。

  更遑論現在可是聖誕節前夕,再過一兩個禮拜就是新年了。儘管Jill從來不執著於慶祝,但在這樣的天氣裡,沒有什麼事比住在冰冷、毫無生活氣息的員工宿舍更讓人無奈的了。

  她從非洲回來的時候可是三月,老天,當時的天氣熱得彷彿要把路面的柏油融化。但是在經過沒日沒夜的實驗後,她再見到的景色卻完全不一樣了。陰沉的天空開始飄起雪,溫度也跟恆溫的室內完全不同。沒有人知道當她穿著短袖走到街上的時候看起來多像神經病。

  Jill嘆了一口氣。

  年底從來不是找房子的好時間,一堆人大概早就帶上行李出國或遠遊了,所以她也別想要思考搬家之類不切實際的事了。眼下只能先等假期結束才能打算了。

  雖然她已經約好要跟Chris還有Claire一同在酒吧度過新的一年,但她的心情仍然稱不上美好。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先從Chris那裡拿回一些長袖衣物,看看溫暖的環境能不能讓她的腦袋正向一點。她可不想在兩次病毒感染下存活,最後卻死於失溫。

  現在的她大概只比當初從拉昆市逃出來好那麼一點。至少Chris收拾了她的證件跟東西,她不用再做一次一模一樣的事。

  Jill搖搖頭,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   *   *

  Jill沒有在年末大掃除的習慣。

  但在除了復健外什麼也不能做的此刻,整理周遭的雜物或許是不錯的消磨。

  實際上,她目前暫居的宿舍不需要打掃,因為在她入住之前,這個房間已經閒置一段時間了。她所謂的整理,是自己的信件。

  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在著手處理實體信件,儘管裡頭絕大部分是催繳的帳單跟廣告,但她還是把它們都看過一輪了。她不知道自己在B.S.A.A.裡有什麼評價,但至少在銀行眼中,她絕對是個信用極差的客戶。

  喔,天啊。希望她之後不會因為這些帳務而有什麼麻煩。看來除了房子,她也得彌補自己跟銀行間的關係了。

  而今天,Jill準備要來面對另一個信箱。

  不知道該說幸或不幸,雖然她的信箱被幾千封信填滿,但虛擬郵件的好處就是她動動手指就能讓它們消失無蹤。所以Jill決定先把垃圾郵件都清空,接著再慢慢讀那些被擱置了一段時間的信。

  最後裡頭只剩下大概十幾封的未讀信件。三年,十幾封。Jill突然覺得很好笑。

  但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自己的交友圈本來就不算大,在警局工作的時候,她的來往對象大多是S.T.A.R.S.或警員。T病毒擴散後,大部分會跟她聯絡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聯。加上當年網路並沒有那麼發達,也沒有多少人真的透過這種方式繼續交換近況。

  而在她失蹤前,會寄信給她的大多都是B.S.A.A.內部的夥伴或者反生化危機的相關人員。他們大多都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死訊」,自然不會再傳郵件給她。

  她看了一眼寄件人的欄位,然後有些意外地發現它們大多來自同一個人:Carlos Oliveira。

  Carlos Oliveira。Jill差點就忘了這個名字。

  在拉昆市爆炸後,唯一跟她一起逃出來的人就是Carlos,他也是自己之所以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如果沒有他,她大概早就死在那座活死人的城市裡。

  她記得他們離開後短暫地相處了幾天,然後Carlos就回老家了。從那之後的幾年間他們都沒有真正斷過聯繫,但也沒辦法頻繁的往來  ──作為傭兵跟前線人員,他們的生活總是在忙碌中渡過。當戰鬥跟危機變成生活中的一環,要像個普通朋友般跟部隊外的人好好聊個天就變成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最開始Carlos還會打電話,但更多是語音訊息,因為他們總是很難有雙方同時空閒的時間講話。後來B.S.A.A.成立,網路漸漸普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Jill開始收到Carlos的電子信件。裡頭提到他時常往返各地,工作內容多是護衛性質的工作。他的生活比起過去改善很多,他也真的救過幾個根本不該上戰場的孩子。

  但隨著保護傘覆滅、生化武器流入黑市後,他也不免俗地會碰到一些讓人頭疼的怪物。他們的生命力比普通的人類頑強,攻擊力也高得令人吃驚。就算他親身對抗過獵人β,他們仍舊讓他吃了不少苦頭。Carlos還曾開玩笑說,比起他們,拉昆市的殭屍可愛多了。

  但也因為這些資歷,Carlos很快就在傭兵間闖出一點名聲,連帶他的薪資也跟著水漲船高。他的僱主甚至願意開給他一紙複數年的高額合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從那種地方存活下來,每個倖存者對於軍事企業都格外珍貴。

  Jill總是在任務結束後才看到Carlos的信件,而那距離他發信的時間通常已經過了幾個禮拜,但她還是很高興能看到Carlos過得很好。姑且不論職業傭兵有多少風險,至少Carlos的用字遣詞都很正面,彷彿這份工作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危險成分。就像在那樣的殭屍末日裡,他也始終保有熱忱跟溫暖一樣。

  他們的往來與其說是郵件,Jill覺得那更像是留言板。他們會各自在上面更新自己的生活,然後等待幾個禮拜甚至幾個月後能被看見。

  呃,只是這次不單是幾個月了。

  Jill點開最舊的一封未讀信件,寄出時間是二零零七年年初,自己剛失蹤幾個月。裡面的內容都還是很普通的問候跟近況,Carlos提到他下一次的工作地點在北美,他們可能有機會見個面。

  Jill忍不住搖搖頭。在事過境遷的現在,這封信看起來令人有些唏噓。如果不是Wesker,或許她真的有機會在多年後見到Carlos。

  接著她開啟其他來自Carlos的信件,雖然每封信都間隔一段時間,但信件的內容卻一次比一次還關心她,用詞也不再是單純的說笑。

  Carlos大概也發現自己沒有回應是多麼反常的事吧。Jill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最後一封信件的時間是二零零八年年末。

  Jill點開那封信,慢慢閱讀起來。

  Carlos還是一如往常地講述自己的生活跟工作,談到自己經常耳聞兄弟們或公司提到生化恐怖主義的事情。當他每次聽到B.S.A.A.,他就會想到Jill。

  『…‥只是我最近聽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不確定是哪個傢伙先開始的,但有人說B.S.A.A.創始成員中的某個女性在任務中因公殉職。』

  Jill挑了挑眉。這句話在她回來後聽過上萬次了,她已經習慣了,她甚至樂得去找找哪裡還在流傳自己的死訊。只是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橫跨美國跟墨西哥飄到了南美洲。

  『老天,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我才討厭這種該死的八卦。更扯的是沒有人講得出自己的消息來源,搞屁啊,這些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實事求是?』

  但你不能說他們錯啊。Jill好笑地想。當年連她都不認為自己還能活著站在這裡,更別提其他人。更何況連B.S.A.A.官方都承認了,你又怎麼能怪他們呢?

  『B.S.A.A.的創始成員!那代表什麼?代表有一群跟妳一樣強得不像話的傢伙,你們可能都幹掉過某個可以塞滿整座足球場的怪物,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被打敗的。就像妳也從來沒有被打敗過。』

  噢,老天。Jill忍不住笑出聲。

  從信裡的用字遣詞看來,Carlos已經猜到所謂「因公殉職的女性」是誰了,但他不想承認。

  Jill能理解。沒有人想要在某天突然得知一個老朋友驟逝的消息,而且還是經由這種方式。就像她也絕對不想透過哪個風聲才知道自己的夥伴過世一樣。

  只是在事過境遷的現在,Jill很想開玩笑地說「就承認吧」。

  就承認我死了,不要再嘴硬啦!她勾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些欣慰。

  『希望妳跟你的同事一切順利。我是說,沒有事情可以難倒超級警察的。妳現在肯定又在幹什麼大事,所以才忙到沒時間回信,對吧?』

  嗯,很大,天殺的大。Jill自嘲地想。

  『如果妳放假了就回信給我吧。對了,妳還記得我的號碼吧?如果妳有空我們也可以聊聊。聖誕快樂,還有新年快樂。』

  當Jill看到最後的署名時,她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這是她信箱裡最後一封未讀信件,也是最後一次有人寄信給她。她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所有的感受都太複雜了,彷彿她此生體驗過的感情都被攪拌機攪和在一起。

  一方面,她很高興還有人記得自己,而且在沒有得到任何回覆的情況下持續聯絡了兩年。以朋友而言,Carlos已經仁至義盡了。另一方面,她沒有想到是Carlos。

  她的意思是,就像大多數B.S.A.A.的戰友一樣,很多人並不相信自己能活下來。儘管沒有打撈到屍體,他們還是決定將自己列入殉職名單。只有Chris跟Barry這些認識超過十年的夥伴還相信自己活著,並且頑固地四處尋找自己的下落。

  而現在冥頑不靈的傢伙還多了一個Carlos。

  是不是待過拉昆市的人都特別固執?Jill打趣地想。拉昆市絕對是所有麻煩的起點,也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經歷一次的惡夢。但也偏偏在那個地方,她碰到許多改變她一生的朋友。他們互相拯救,互相扶持,好不容易才一起走到今天。

  人生永遠充滿驚喜。她想。

  然後她移動滑鼠,輕快地按下回覆的按鈕。

  *   *   *

  Jill不是故意要用宿醉當作新年的起始。

  但這是她從該死的實驗室離開後第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慶祝的場合,多喝幾瓶酒不為過吧?她真的太需要酒精,也太久沒有跟Chris那樣大吵大鬧了──當他們還是S.T.A.R.S.的時候,這種事情幾乎是他們的例行公事──再配上酒吧裡的電視轉播跟歡快的氣氛,Jill想不到自己有不喝醉的理由。

  不過,天啊,或許她真的喝太多了。當她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腦袋痛得像是要裂開。她的眼前彷彿失去平衡一樣不斷搖晃,好像全世界都在旋轉。

  她坐在床邊好幾分鐘後才有辦法走到浴室梳洗,並且用溫暖的熱水帶走一些不適。當她沖完澡、盥洗完畢的時候,她腦海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幸好沒有吐」。

  真是夠了。她無奈地笑了笑。

  接著她習慣性地打開電腦,然後走進小小的廚房替自己泡了一杯即溶咖啡。她的動作很悠閒,甚至有點太悠閒。

  即使是B.S.A.A.,在這個新年假期也沒有殘忍到逼迫所有軍人跟行政人員都繼續待命。除了留守以及任務無法中斷的人員外,大部分的人仍然得到了一個短暫的假期。所以,沒錯,這幾天她都沒辦法復健了,因為她的教練放假去了。

  她除了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跟閱讀B.S.A.A.的報告外,大概也沒有事情可以做了。

  她在電腦桌前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她打開自己的信箱,裡頭依舊沒有什麼特別的。當然,也沒有Carlos的回信。

  這沒什麼好稀奇的。他們的工作性質本來就不是固定時間的上班族,期待他能馬上回覆自己的信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Jill也沒有非得要他回應的急事。

  只是在失蹤三年多後,她很希望Carlos知道自己還活著。不為別的,光是他一直以來都還記得自己,他就值得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就像她之前同樣希望B.S.A.A.的夥伴知道自己還活著一樣。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有點耐心,就像他們一直以來約定俗成的默契。但矛盾的是,她心底同樣有另一個聲音在催促她,催促她做點什麼。

  Jill撇撇嘴。她想了想,最後她決定往前翻找以前的信件。

  其實她不記得Carlos的號碼了。雖然Carlos信誓旦旦地認為她記得,但是,抱歉,她真的沒有。唯一記得號碼的是她的手機,但她的手機早就跟著她一同墜崖了。幸好她留著所有信件,包含Carlos留下聯絡訊息的那封。

  Jill在幾年前的信裡找到了那組數字,有些遲疑地看著它。她不確定自己在猶豫什麼,可是她沒有馬上拿起話筒。或許是腦袋裡的宿醉在作祟吧,但Jill覺得自己有點緊張,好像她忘了電話該怎麼打一樣。某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想法突然在她的腦袋裡擴大,但很快又被她驅散。

  去他的緊張,不就是一通電話嗎?她翻了自己一個白眼。她抓起房間裡的室內電話,隨手撥出那組號碼。大不了就是沒接通而已。

  熟悉的通話聲從家用電話裡傳了出來。規律而緩慢的鈴聲從耳朵傳進大腦,像是某種電波。Jill對那個聲音總是很不耐煩,而現在這個不耐煩又更鮮明了。

  當它響的次數越來越多,多到她覺得下一秒就要進入語音信箱的時候,終於有人接起電話。

  「哈囉?」
  「呃,」Jill差點就要掛掉電話了。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她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Carlos嗎?Carlos Oliveira?」
  「對,是我。」另一頭的聲音回答道。他的聲音有些慵懶跟沙啞,好像剛睡醒似的,「妳是……」
  「嗯,Jill。」她有些僵硬地說,「Jill Valentine。」

  接著另一端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只有規律的呼吸聲隱約從話筒傳來。Jill不太確定這陣安靜意味什麼。

  總不會是他忘了我吧?她勾起嘴角想。

  但她的猜想很快就被推翻,而且是以一種震耳欲聾的方式推翻。

  「Jill?Jill Valentine?」電話裡的聲音先是帶著疑惑,接著音調逐漸拔高,「我的天啊,Jill!」
  「噢靠,」Jill皺起眉頭,反射性地罵了一聲。她把話筒拿開好幾公分,「小聲點,我還沒聾。」
  「抱歉、抱歉,」Carlos說。他降低自己的音量,但卻掩蓋不住聲音裡的興奮,「我太激動了。老天,是妳、是妳。」
  「對,是我。」Jill重新把話筒貼在耳朵上,「如假包換。」
  「天啊,我還以為妳已經……」他停了下來,沒有接著說。
  「我也以為我死了。」Jill替他接話,她的語調很輕鬆,「別擔心,你一點都不孤單。」
  「感謝上帝妳還活著,」Carlos的聲音很真誠,「我就知道妳不會這麼輕易被打敗。」
  「夠接近了。」
  「能從拉昆市活下來的人都不簡單,」Carlos說,「我可沒有忘記妳怎麼單挑那個怪物的。」
  「你在拐彎稱讚自己嗎?」Jill笑了一下,「我不是自己一個人逃出來的,記得嗎?」
  「我真的沒有做什麼。」Carlos也笑了兩聲。「是妳拯救了全世界,或者至少救了我。」
  「如果不是你找到疫苗,這些就是空話。」
  「跟妳比起來,那件事情小到不值一提。」他堅持道。
  「好,算了,隨你怎麼說。」Jill決定停止這個互相吹捧的迴圈,「所以,對,我還活著。」
  「那絕對是今年最棒的消息。」Carlos的呼吸聲有點急促。

  Jill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太燦爛的笑容。她不確定自己開心的原因是因為Carlos這麼關心自己,或者是發現他直到現在都跟當年沒有兩樣。她彷彿又看到當年那個在高台上替自己吶喊助威的男孩,一邊大吼一邊替自己看守四周。

  那些發自內心的稱讚跟感動彷彿實體化一樣從話筒流過來,差點要將她淹沒。沒有什麼事情比在新年重新連絡上老戰友令人高興,也沒有事情比有人如此在乎你更值得歡欣鼓舞。

  「我寄了封信給你,」Jill說,「你大概還沒看自己的信箱。」
  「喔,我的天。」他像是被提醒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般,「抱歉,我偶爾才會看一次信箱。」
  「不用道歉啦,」她說,「只是告訴你我還活著,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沒要你馬上回信。」
  「妳應該直接打給我。」Carlos吐出一口氣,「妳還活著。妳這幾年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全世界都說妳死了?」
  「說來話長。」Jill回憶當年重傷的自己,思緒飄得有點遠。「出了一些意外,沒死成,但也不算活著。感染了新的病毒,擁有新的抗體。你可以想像我當了三年天殺的殭屍,直到現在才痊癒。」
  「聽起來糟透了。」Carlos的聲音有些擔憂,「妳現在還好嗎?一切都好?有什麼後遺症嗎?」
  「放心,我不會忽然轉化咬你。」Jill開玩笑,「B.S.A.A.把我關在實驗室裡研究了好幾個月,確定我不會突變才把我放出來。」
  「幾個月?」Carlos拔高聲音,「老天。」
  「有機會再跟你說其他細節,」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我保證這個故事絕對精采。」

  接著Jill從電腦椅上站起來,慢慢走回床邊。她的宿醉還沒完全消退,而Carlos高昂的情緒跟語調讓她感覺世界又開始搖晃了。她覺得自己必須回到床上躺一會兒。

  但不論有多不舒服,她還是很慶幸自己打了這通電話。

  「當然了,妳是傳奇般的Jill Valentine。」他的語尾很輕快,彷彿他的句子長了一雙翅膀。
  「如果你的『傳奇』指的是差點掛掉,那好吧,的確夠『傳奇』。」Jill自嘲般說。
  「嘿,你們創立了B.S.A.A.。」Carlos沒有接續她的自嘲,「妳知道,這幾年我偶爾也會碰上些噁心的東西,我也見過幾次B.S.A.A.的部隊。廣義來說,他們都是妳底下的人,對吧?」
  「不、不,他們不是我的屬下。」Jill嚴正否認,「他們都是優秀的士兵,那是他們努力來的,跟我無關。」
  「但我很清楚那些傢伙的實力。有這麼多人願意加入這個組織,裡頭一定有什麼過人的地方。」他不理會Jill的澄清,自顧自地說,「妳一定做對了什麼才有今天的B.S.A.A.。」
  「我也希望是我做對了什麼,而不是扯了後腿。」

  Jill有些感概。B.S.A.A.能有今天的成績並不是因為她,她只是剛好搭到順風車而已。客觀來說,她在組織成立沒多久後就失蹤了;如果要說這三年來B.S.A.A.有多少成長,Jill更相信是Chris的功勞。

  有太多年輕士兵是因為憧憬他而來,比起自己,他更應該被冠上「傳奇」這個稱呼。雖然只要有人願意加入這場戰役,不管是誰的功勞都無所謂,但Jill絕對不希望只有自己裹足不前。

  就算她現在擁有超乎常人的體能,她依舊覺得自己做得不夠。不只是在戰場上能幫上忙,她也希望在各方面都能有所貢獻。

  「我相信妳不會。」Carlos像是要讓她放心般強調,「絕對有人是因為景仰妳才加入的。妳可是超級警察。」
  「留職停薪很多年的那種。」Jill躺在床上,似笑非笑地說。「拜託,我只是個小小的軍人,除了B.S.A.A.,有誰認識我?」
  「我啊。」他斬釘截鐵道。
  「對,是喔。」Jill笑了兩聲,眼睛因為笑容而瞇起一半。她不正經地問道,「你會因為這樣加入B.S.A.A.嗎?」

  她隨手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把散落在額頭的髮絲撥到腦後。依照Carlos的個性,接下來他肯定會開什麼無聊的玩笑,Jill已經習慣了。所以她只是盯著天花板,等待他要說什麼。

  但幾十秒過去,她什麼也沒等到。

  電話那端除了偶爾的呼吸聲外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持續有細小的雜音傳來,Jill還以為電話斷了。

  「Carlos?」她微微皺著眉毛,語帶疑惑地說,「你還在嗎?」
  「嗯?噢。」他像是夢醒般發出一個鼻音,「我在。」
  「我還以為B.S.A.A.沒繳電話費。」Jill打趣道,「希望我們的資金缺口沒有大成這樣。」
  「不,只是突然想到點事情。」
  「什麼?」Jill無聲地打了一個哈欠。
  「妳說的,加入B.S.A.A.。」他的語氣有些認真,甚至太認真。
  「呃?」Jill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怎樣?」Carlos語帶笑意,「不行嗎?」
  「不,當然可以。」她微微皺起眉毛,話中多了點遲疑,「但是你知道,我只是開玩笑而已。」
  「可是我很認真。」另一頭的聲音很誠懇,誠懇到不太真實。

  如果剛才她的大腦裡還留著一點點宿醉,此刻肯定也被Carlos的話驅趕到一點不剩。Jill扭動身體,手臂抵在柔軟的床鋪上,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

  她再度伸手將遮住額頭的頭髮往後撥。比起剛才隨興的模樣,她現在的樣子多了一絲疑惑,同時又帶點驚訝。

  最後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但她就是笑了。老實說,笑是一件很奇怪的反應,因為不論喜怒哀樂,人類都有笑的本能。因為開心所以笑、因為生氣所以笑、因為難過所以笑,好像這個小動作能解釋所有事情。她想不到現在除了笑之外還能做什麼。

  「認真?」她從鼻子哼笑一聲,「好啊,我們永遠歡迎新成員,當然。」
  「我只希望B.S.A.A.不會拒絕一個普通的傭兵。」
  「『普通』?」Jill拉高音調,裝模作樣地開口,「從拉昆市逃出來的前U.B.C.S.成員只是『普通的傭兵』?那我想不到有誰可以稱得上『了不起』了。」
  「讓我想想,」他半認真半開玩笑,「或許前S.T.A.R.S.可以?」
  「狗屁。」儘管她否認,但她還是配合地笑了。

  Carlos?B.S.A.A.?我的天。

  這個組合看上去明明是那麼不可思議,但仔細想起來卻又那麼理所當然。Jill從來沒有想過這兩者之間有任何可能──或者即使她想過,她也沒有真的將它視作選項。

  B.S.A.A.永遠需要優秀的軍人,而Carlos絕對可以勝任,毫無疑問。他的正直跟熱忱都是加入組織的先決條件,多年的實戰經驗也足夠支撐他應付任何突發狀況。

  只是她心底還是有一股微妙的違和感,她解釋不了,但又無法忽視。她不太確定是出於什麼原因,可能是因為這個過程太不現實,或者其他什麼鬼。她覺得自己必須先釐清一些問題才能好好迎接他。

  「理由是什麼?」Jill調整姿勢,從半趴著的樣子爬起來。她坐在床沿,雙眼直視房間的牆壁。
  「什麼理由?」
  「加入B.S.A.A.的理由。」
  「現在是面試嗎,長官?」Carlos調侃道。他想了想,「妳不相信有人因為景仰妳而加入,那我就當第一個。這答案聽起來如何?」
  「爛透了。」她反射般吐槽,「這個工作可是會送命的。」
  「傭兵的風險也沒有比較小。」他雲淡風輕地回答。Jill彷彿可以看到他聳起肩膀,雙手一攤的樣子。
  「沒錯,但至少你有相應的薪水跟待遇。」Jill歪著頭,提醒他,「嗯,B.S.A.A.隸屬聯合國。你知道,我們沒辦法像私人企業那樣,高額獎金、休假。這很現實。」
  「真巧,我剛好不缺錢。」他豪邁地回應。「更巧的是,我的合約還差兩個月就到期了。」

  問題完全不在那裡好嗎。Jill在心底吐槽。她想像著電話另一端的人的表情,心底有些無奈。

  「嘿,別說我沒提醒你,這絕對不是單純從海盜手中保護一艘漁船那種事。」當Jill意識到Carlos似乎真的不是在說笑時,她的口氣也逐漸認真起來,「你每天都要經歷跟拉昆市一樣的事情。或者更糟,像是一狗票的生化兵器跟突變種。」
  「對,我等不急要體驗妳的日常生活了。」Carlos的語調很輕鬆,好像他們在討論的只是晚餐要吃什麼。

  Jill覺得自己忽然陷入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掙扎。

  理性上來說,她應該要張開雙手歡迎Carlos;但感性上,她不確定自己樂不樂見昔日的戰友再蹚上這灘渾水。

  她是指,比起他們這種從一開始就惹上麻煩,並把麻煩當成一生志業的人而言,Carlos是有選擇的。他經歷過,逃離過,而且現在過得很好,他沒有必要再度犯險。他跟那些有理想並且自願投入反生化恐怖攻擊的新血不同,因為現在看來,顯然Carlos做這個決定很大一部份是出於過往的情誼。

  他甚至不是為了餬口而來。在各國軍事預算不同跟相關待遇落差的情況下,還是有人會為了生計選擇加入B.S.A.A.而不是國家軍人。但Carlos早已有一份相對安全、薪水更優渥的工作。

  Jill不會阻止他,也沒有立場那麼做。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那情緒包含感動,但不完全是感動。或許某部分的自己同樣覺得Carlos很傻,所以她的心情才會如此複雜。

  最後她搖搖頭,非常輕地嘆了一口氣。

  「好,隨你吧。」Jill勾起嘴角。她垂下眼皮,盯著地板上某個點,目光沒有聚焦。「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只是試著要拯救世界啊。」Carlos爽朗的聲音在此刻反而令她哭笑不得,「就像妳一直在做的。」
  「少來。」她反駁,「希望你的另一半可以接受這個決定。」
  「喔,她肯定會大發雷霆的。」他煞有其事地說。就在Jill挑起眉毛正要勸他改變心意的時候,Carlos馬上又接續道,「如果『她』存在的話。」
  「好喔。」Jill沒好氣的說。
  「嘿,做這行的很難有時間去想這種事情。」Carlos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平順,「我還以為妳很清楚。」
  「基於尊重,我們必須讓招募對象理解所有風險,」Jill有點官腔又帶點調侃地說,「包含你可能會被分手跟離婚的風險。」
  「幸好我沒有這個問題?」Carlos揶揄地回答,「所以我的面試合格了,對吧?」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拒絕你。」Jill誠實地說。

  儘管她心裡始終有一個聲音不贊同Carlos的決定,但Jill不得不承認,當他提議要加入B.S.A.A.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沒有什麼事情比再次跟老朋友並肩作戰更讓人興奮的了。如果有誰真正了解自己擁有怎樣可怕的過去,Carlos肯定是其中之一。

  雖然他們已經多年不見,Jill仍然相信他是當年那個可靠又認真的傢伙。這個推測毫無根據,僅僅是因為相信。她相信Carlos。

  「感謝賞識,長官。」
  「別來那套,我不是你的長官。」Jill翻了一個白眼,雖然Carlos看不到。
  「好吧,那夥伴如何?」Carlos說。他的聲音突然有些輕,彷彿風一吹就會飄走,「真的夥伴,不是活在信件跟電話裡的那種。」
  「再好不過。」她說,「歡迎加入B.S.A.A.,夥伴。」

  Jill深呼吸,然後慢慢吐出一口氣。

  天殺的新年。她想。天殺的新年。

  她輕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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