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看這樣的片子,一時之間有點難以下筆。
想了很久要怎麼形容這部片,想來想去只有「如詩般的豔陽天」。
他們相遇在豔陽下,過程如詩般美麗而短暫。
這部片前半的節奏其實有點慢,一如Elio的生活那樣慵懶。但是當兩人之前的情愫開始發酵的時候,原本醞釀著沒有暈開的曖昧突然蔓延了整部影片。
他們都自卑著,也試探著。但是他們的手段依然那麼輕描淡寫、那麼壓抑,好像多往前一步就會萬劫不復。那樣的不確定有著青澀的浪漫,也有害怕受傷的卻步。
整部片裡兩個人的感情其實都很隱晦,像是穿透樹蔭的陽光那樣隱隱約約。他們接吻、擁抱、上床,他們有所有情人間的動作,有所有情人間具備的感情,只缺了最重要的那些絮語。
所有的話只化為一句「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我也會以我的呼喚你」。
在那樣的年代,在那個對同志情誼依然保守而忌諱的社會裡,這句話是那麼輕柔若水,卻又深刻入骨。仿佛在宣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這樣靈魂伴侶般的誓言。
但是夏天終究要結束。
月台上無言的離別讓人有股情緒堵在胸口難以傾倒,直到Elio撥出給媽媽的那通電話才終於潰堤。憋到最後一個尾音才傳出的哽咽讓人突然意識到有什麼東西隨著火車、隨著Oliver遠去被硬生生拔走了。
回家後爸爸的那段話也充滿深意,讓人聽著聽著就哭了。我們在三十歲前總是毫不保留,導致我們在三十歲就破產了。所以每當開始一段感情的時候,我們能付出的就越來越少。我們都在時間的推進下漸漸喪失愛人的能力,因為經驗告訴我們不要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但是為了沒有感覺而放棄感覺,是多麼浪費的事。所以儘管會憂鬱,會痛苦,都要去感受它們。要怎麼度過接下來的日子是每個人的選擇,但記住,我們的心跟身體都只能活一次。
最終,這段酸澀的初戀在冬季畫下句點。
一通告知婚訊的電話替這段感情寫滿了遺憾,還有抹不去的沉痛。Oliver受困在那樣的社會框架下還是決定跟另一個女孩步入禮堂,在那個觀念跟現在天差地遠的年代,誰都沒辦法譴責他的離去。
只是最後Elio對著電話喊著好幾次「Elio」的模樣更讓人心碎了。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你是否還記得這句話代表的意思?這句話,在你心中是否仍能激起一絲漣漪?
「我都記得。」是啊,都記得。但是儘管還殘留著依戀跟不捨,他們卻再也走不出第二條路了。
最後長達幾分鐘的Elio特寫讓人在他眼中看到了對奧利佛的所有感情。足以讓人含淚的苦、讓人在淚中帶笑的愛,最後在笑中讓人落淚的痛。
非常難得整廳的人直到片尾跑完、燈光亮起都沒人起身收拾東西。坐在隔壁的女生也是直到電影結束才拿出衛生紙擦眼淚。結尾帶給來的餘韻跟缺憾真的會讓人忘了要有其他動作。
明明是狗血到不行的戲碼,但放在這樣的盛夏、這樣保守的風氣、這樣稚嫩的少年身上,卻讓人心中湧起了複雜且苦澀的失落。只要一個閃失,整部片就會淪為無病呻吟的普通文藝片,但是它沒有。
它是一首溫柔似水的詩。
沒有熱戀中的轟轟烈烈,只是平淡地描述著一個短暫夏季裡,一段遺憾、雋永,卻刻骨銘心的愛情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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